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缥缈的往事——记市十八届人大代表张忠泽
时间:2022-07-12 00:00:00  来源:  作者:

 

  从1992年毕业一晃已经三十年过去了,时光在不知不觉中就过去了,眨眼就到即将退休的年龄。可我至今还记得三十年前的往事。

  张忠泽吸了一口烟,又全部吐出来,在缥缈的烟雾中回忆他的警察往事。

  1989年我还很年轻的时候,去老电影院看电影,遇见一个人卖狗皮膏药,说抹了他的药膏我就具有神功可以用手指头穿破砖头。当时我花了5元钱买了他的神药,自己回家练武功后才发现上当受骗了。那年代5元很值钱,我就一直记在心里。1992年我分配到新北门派出所,刚穿上警服当了警察,我就去找这个人,连抓他2次,他再也不敢在丹阳卖狗皮膏药了。这听着像笑话,但这也算我抓过的第一个诈骗犯。

  三十年简直是弹指瞬间,我在城区待过十年,在城管待过十年,在乡下待过十年。这样一算似乎三十年很短。可在不知不觉中,南环路派出所已是我待过的第十个派出所了。当年工作过的许多派出所,现在已经拆迁不存在了。而那些记忆似乎依然在我的心里。

  更奇特的是,当我再次调回到南环路派出所工作,竟然发现我坐的办公桌,恰是当年我在南环路当办案民警时坐的那张桌子。桌角至今还有我当年刻下的几个字。我突然发现,无论早已不复存在的,还是依然留存至今的,或许这就叫时光。

  还记得2005年我出差三个月,去抓一个杀人逃犯。我们发现嫌疑人老婆经常给一个贵州的号码打电话,怀疑逃犯去了贵州。我们就从嫌疑人老家浙江跑到贵州,村民说去了云南,我们又跑到云南,后来又听他老乡说这个人可能去新疆克拉玛依打工了,我们就又跑去新疆,在那个办案科技不发达找人只能靠警力脚力东跑西问的年代,我们来来回回平均每天都要坐汽车两三百公里,三个月跑了上万公里,在贵州六盘水盘山坡,汽车突然爆胎,旁边就是几十米的悬崖,差点一车人就挂了,实在是有惊无险.

  三十年从警,我也曾有过直面生死的瞬间。记得当年接到群众报警,丹阳市老人民大会堂对面的一家香烟店里,有女孩的呼救声。香烟店就在我们派出所三百多米的地方。那天刚好我值班,我和其他两位民警用两分钟不到就跑到了香烟店,老式的店门被木板封着。我们一脚踹开了店门,哪想到刚冲进去就听见里面砰地放了一枪。三个人赶紧趴下散开,发现没有第二枪,就接着又往里面冲,这才发现原来有两个外地人劫持了看店的女孩,其中一个劫匪手上还拿着一支自己改装的步枪。当时也顾不得多想,三个民警就扑上去了,一个劫匪被同事用铁棍击中脑袋晕倒在地上,另外一个拿着枪往白云街跑。我大步紧追。劫匪回头又放一枪。当时我整个人都是蒙的,也不知道打中自己没有,心里感觉好怕,脚还在不停地追,身上不觉得疼。后来回忆,可能我当时精明,采用了S形路线奔跑,所以万幸没被击中。我追上去了一脚飞跩在劫匪身上,劫匪倒地后又想找枪打我。我赶紧骑在他身上,想一拳打晕他,哪知他用枪托子挡住了,我一拳打在枪托上,整个手都痛麻了。这么多年过去,我右手的那节骨头还比其他骨节大一点。我当时也是本能反应,只想到自己要活着,还有必须抓住这个人,我就拼命和他抢抢,我把枪扔到远处,然后拽住他的头发,就往旁边的铁皮箱上撞。劫匪这才被撞晕过去。这么多年过去,现在回想起来,我才知道后怕,也感谢自己命大,或许这就叫警察。

  现在我已经从警三十年了,我重新思考“为人民服务”这五个字,回想起两次跳河救人的事,我觉得自己跳下去的瞬间是无愧于这五个字的。记得在2000年3月份,天还很冷,我在四牌楼派出所值班,突然听见附近的一条内城河有女人叫喊,忙往出跑,到河边看见一个女人已经只剩两只手在水面上胡乱挣扎了。我跳进去游过去,她一把猛地抓住我,然后就乱抓乱扑腾,如果不是我水性好,一般人早被拖水底下,两人都完蛋。我夹住她的脖子,拖着她往回游,她的整个人都很沉重,游起来特别费力。我把她救上来后,才发现女人二十多岁,已经呛水昏迷了,我忙掐人中施救。等救护车敢来,把女人送医院后,我一个回所里洗了个澡,因为内河里有很多生活污水排放,所以臭得不得了。我洗澡时这才发现,自己的脚不知何时被玻璃渣子割破了,血一直在流。我自己找点红药水摸了摸,用布包住止了血,这事就过去了。谁也不知道。后来我还在马路上碰见过这个女人,她也已经五十多岁了。她似乎早就把这件事忘记了。

  还有一次是在1992年,我刚毕业第二年,在老中山路派出所门前的一条河里,听见有小孩在哭,我就跑出去,跳进河,当时六月,河水很深很急,我一直游到麻巷门桥附近,才抓住孩子,一把托举到桥旁的铁管上,哪知大桥附近水流变窄,所以水流特别急,我又完全没了力气,被水流一下子吸卷下去沉入河底,我在水里憋气挣扎,头脑清晰但就是没有力气,然后我放松身体,憋住气顺水漂浮,判断清楚方向,这才用尽最后一点力气,下潜到桥对面的河岸边,这才往上游,一把抓住了河岸的石头。当时确实危险,如果不是刚毕业我年轻力气大,水性也好,很可能那么急的水,就被卷入旋涡没有后来了。而那个小男孩也很可能会遇难。我惊魂未定地爬上岸喘了一会,走到孩子身边,孩子还在不停地哭。我喊他回家吧,拉着他往回走。孩子就住在我们派出所对门,所以平时和他的家人也熟。送回家,大人都不在,我安顿好孩子,然后就一个人回了所里。后来过了几天,孩子的母亲才知道这个事,来所里简单说了几句感谢的话。她并不知道那天的情况有多么危险,很有可能我和孩子都回不来了,所以她也不着急。而我也没有告诉她这些,只是笑了笑。几十年过去了,老派出所早就拆迁了,小男孩也再没见过面。2015年我碰巧遇见他母亲,和我闲聊了几句,说他儿子去美国开大公司去了。已经没有任何人再记得当年那一天发生的事情,也没有人会再来感谢我。但我一直记得那一天,或许这就是我这个老警察的荣耀吧。

  最后一支烟化为灰烬。张忠泽放下烟头,在烟灰缸里摁灭了。白瓷缸里堆满了烟灰,轻飘飘的。